HongKong/Vancouver

Only those who will risk going too far can possibly find out how far they can go. — T. S. Eliot

Monday, October 26, 2020

不一樣的藍

坪洲 · Peng Chau

故居在一個島上, 有十五年的日子, 差不多每天打開門户, 撲面而來就是藍, 藍的天, 藍的海, 萬里長空, 陽光毫無保留的撥瀉下來, 洒一把銀爍閃閃在海上, 晶光燦爛, 眩得人要咪起眼睛才可以承受那種明亮, 我總是在屋前留連不去, 看著小漁船匆匆由一方駛向另一方, 遠去之後仍然留下兩條翻騰的白浪, 越過那條隠約可見的水平線, 依然是藍, 不知道一直藍到那裡去? 古希臘的地中海? 還是高更的南太平洋?
海的一旁是由高漸低沉入海的山, 重重叠叠, 一層比一層鬱綠, 半山處一瀉不知從何而來的瀑布, 一旁是座小小的神樂院, 偶然一隻蒼鷹在半空盤旋, 同是一般不忍離去, 直下看山河, 又是另一番景象。
不過是最平凡的山水, 但海闊天空, 帶給少年人無限遐想, 山的連綿不絕處是神州大陸, 血液中流著她的文化思想, 而潮漲潮退處是開放的大洋, 海的彼岸是新社會, 新知識, 留下來承襲傳統的職責? 還是離去開拓天地? 追逐天際的所謂一抹雲彩? 
最終選擇離去, 像鷹一樣高飛遠走, 飄洋過洋, 愈走愈遠, 故居的山水成了記憶中的印像! 若干年後, 少年人成了中年人, 在北國寒冬的二月裡, 窗外是一色的藍, 呆呆的看了半天, 這種藍會一直藍到人的靈魂心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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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如今, 去了那麼多地方, 經歷了那麼多事故, 仍然不知道選擇是錯是對, 只知道給我一把洒在藍絲絨上的鑽石, 我寧取故居門前銀爍閃閃的海上。

—19981015日發表在加華僑報

Friday, October 9, 2020

北岸/North Shore

北温哥華  · North Vancouver

那段青澀如草酸味的日子, 大哥哥愛攝影, 在淺水灣火紅熾熱的英雄樹下, 在動植物公園兩棵交差而生的棕櫚樹前, 在山頂鬱綠陰涼的小徑上, 都留下她瘦怯怯的的身影。

後來也沒發生過什麼事, 大哥哥說做人要有多點學識, 要多見世面才好, 於是她去了紐約, 多倫多, 倫敦, 巴黎, 阿姆斯特丹, 三藩市, 蒙特利爾... 繞了地球一個圈子, 四年後, 她帶著個學位回來, 可是大哥哥不見了, 只有天星碼頭前支旗桿在等她。

他當了政府官員, 身旁有個愛穿改良旗袍的她, 他倆齊齊出席適當的場合, 結交適當的人物, 交流適當的對話, 恆生指數, 房屋價格, 港姐選美, 回家途中, 秘書會通知他, 記得週末和副政司打球, 和孩子坐船出海, 太太娘家有宴會... 他什麼都記得, 只是記不起她。

悄悄的回來, 也悄悄的回去, 平常的生活, 平常的工作, 偶然在中文報紙看到他, 又升了三級, 在鏡頭前展露他官方式笑容, 他意氣風發, 她不認識他。

若干年後, 聽說他帶了另外一個她來了哥華, 在北區買了房子, 孩子在名校上學, 閒時愛駕著他軋新的寶馬去市中心 Fairmont Hotel 下午茶, 她沒有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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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重, 深院靜, 看著北岸群山叠叠, 山沒有變, 她瘦怯怯的身形沒有變變的那個是他。